编者按：本文为西北大学玄奘研究院院长、佛家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李利安教授在第四届星云大师人间佛教理论实践学术研讨会闭幕式上的发言，由孙绪会根据录音整理。

尊敬的各位法师、各位学者、各位朋友：

        非常高兴有机会出席本次学术研讨会，很荣幸能够在大会闭幕式上谈一下自己对本次学术研讨会的一些观察和体会。本次会议有40多位学者代表出席，得到学术论文40篇，与星云大师的《贫僧有话要说》的四十说相互呼应，当然这只是指形式上的呼应，内在的相应还深藏在这些论文的学术探讨之中。

        这些学术论文所探讨的问题很多。既有探讨人间佛教历史的，从大师的初心萌发到来台湾之后的步步推进，均有新的议题和新的突破，也有探讨人间佛教现状的，涉及人间佛教在今天发展中所面临的问题以及大师的破解之道。既有研究人间佛教理论依据的，特别是从经典义理、宗派学说，尤其是从佛陀本怀方面来寻找人间佛教的经典依据，或者是来论证人间佛教的理论基础，也有研究人间佛教之实践的，特别是人间佛教的实践方法和推广途径等。

        除了研究领域的拓展之外，我觉得本次会议在理论深度方面也实现了新的突破，比如探讨人间佛教的圣神性、人文性、社会性以及内在超越和人间佛教的基本概念等问题，无论从视野的广度还是从理论的深度来看，都有了新的进展。这些具有理论意义的探索能够让我们从整个宗教学基本理论体系的角度来更加深刻的理解人间佛教的特色，尤其是理论的特色，并在此基础上更加全面更加透彻地理解人间佛教的终极超越情怀，从而进一步把握人间佛教的宗教本位、文化特性和救世情怀。

        本次学术研讨会还有一些学者探讨人间佛教推广当中所面临的一些新的挑战，比如国际化推广中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尤其是人间佛教做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在国际化的推广当中如何实现本土化，以及这种本土化在全球化时代的文明交往互鉴背景下如何来应对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不但涉及本土化与国际化的相互关系，而且包含全球化时代人类文明交往互鉴的诸多理论难题。

        还有一些学术论文探讨人间佛教和传统佛教的关系，如人间佛教和原来各个宗派尤其是禅宗、华严宗、天台宗之间的关系，人间佛教和其他文化包括民间宗教、基督教等其他宗教之间的关系，台湾人间佛教和大陆佛教的关系等。这些研究也都提出了新的问题，并在视角、理论、方法与观点等方面呈现出很多新意。

另外，我想就人间佛教研究谈一点感想。关于人间佛教的研究，曾经有一些人认为已经没什么好研究的了。这一观点的背景可能是，人间佛教在大陆的近代推广是失败的，在当前的大陆还不到位，在某些方面反倒引起了一些负面的问题，尽管在今天的台湾取得了成功，但台湾是一个小岛，范围有限，问题比较简单。另外，一些人也会认为，人间佛教就是世俗化，生活化，而且是一种应时性的变化，具有临时性。这些观点是值得进一步思考的。

        我认为，如果把人间佛教放在全球化时代人类文化竞争激烈的背景下来观察，或者放在整个佛教发展的历史进程这个角度来思考，或者深入其中探索人间佛教哲学理论层面的深刻内涵，我们都会发现，人间佛教的内涵丰富，涉及的历史与现实、理论与实践、传统与现代、宗教与社会、中国与世界等诸多复杂而重大的问题，所以，人间佛教在当代依然具有极为重要的研究价值，既需要很多学者加入其中，也需要很多新话题、新方法、新理论的不断加入，通过学术研究，不断加深学者乃至整个社会对人间佛教的认识和理解，并在探讨其中的理论和实践问题的基础上形成共识，以便为佛教的发展提供新的动力之源。

        我问两个问题，大家可能就会更清楚人间佛教研究的意义。第一：大陆佛教今天面临什么样的挑战？这些挑战来自于哪里，之所以成为挑战的根源在哪里，迎接这些挑战的力量又在哪里。如果对这个问题进一步分析，我们可能会感到很悲观，甚至会感到很惶恐。我在来参加这个会议之前，和一位著名佛教学者一起吃饭时他谈到，大陆的佛教如果不进行改革，就会在和其他文化的激烈竞争中被淘汰。而所谓的改革，是革命性的，就像大乘佛教之于小乘佛教的改革，中国八宗尤其是禅宗之于印度大乘佛教的改革一样。这样的改革，在中国大陆目前还没有看到。那么大陆佛教的前途是否堪忧？出路到底在哪里？值得我们关注，更值得我们深思。我相信，人间佛教的研究会有助于我们寻找佛教的光明前途。

        第二个问题：人间佛教到底是不是佛教，或者是什么样的佛教。很多人认为人间佛教已经走偏了，偏离了佛教的轨道，甚至是佛教的异化，因为丧失了神圣性，没有终极的超越，已经不是一种宗教，而只是一种世俗性的文化，或者世俗性的事业。也有人认为，人间佛教只是佛教的一个支派，或者仅仅是一个宗，是一个新的、临时性的现象。这些观点也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这个问题很复杂，我相信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我认为这些观点是有偏颇的，但如何以理服人，如何展开讨论，如何取得共识，这都是需要静下心来认真观察的，并在观察的基础上，以事实为依据，以教理为准绳，通过冷静的研究来进行准确的把握。

        今天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佛教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靠什么和其他宗教、其他文化竞争？如何才能和其他文化一起前进，在人类发展的舞台上发挥自己的作用？在传统佛教的格局下，特别是在寺院高墙隔离社会的情况下，在僧俗两众彼此阻隔的情况下，在艰涩难懂的传法形式与法事仪轨阻断佛教义理普及的情况下，我们靠什么激发佛教本有的活力？靠什么来应对这个世界的挑战？靠什么与科学理性占主导地位背景下飞速发展的文化潮流相适应？我觉得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很多问题如果我们认真思考之后，我们就会知道，人间佛教作为近现代以来的一种新气象，的确需要我们静下心来认真的观察，认真的学习，认真的研究，认真的理解和把握。

        总之，人间佛教研究依然具有重要的意义。作为一种研究领域，其学术的潜力是巨大的，所以，我认为星云大师人间佛教理论实践学术研讨会值得继续开下去，当然，议题还可以更加集中，并有计划地次第展开，形式方面也可以进一步完善，尤其是在宣传效果方面，还应该进一步的扩大。昨天晚上的小会上，我向妙凡法师也提了一些建议，有些建议也不见得对，仅供会议组织者考虑。

        最后我再说一点，我有幸参加了几次星云大师人间佛教学术座谈会和学术研讨会，每一次都有巨大的收获。这次我又从各位学者的论文发表中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得到一些新的启迪，所以我非常感谢各位给我提供的理论激发。当然更主要还是感谢星云大师，感谢佛光山，感谢大觉寺，感谢人间佛教研究院，感谢程教授和妙凡法师以及所有为会议费心费力的法师、居士和义工，感谢你们提供了这样好的学术交流平台，谢谢你们！